第二十九章_自古沙雕克反派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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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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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“是我家乡的一种游戏。”

  施黛耐心回应:“一个人扮演[ji]妈妈,一个人扮演老鹰,其他人是[ji]崽,被[ji]妈妈护在身后。”

  说着说着,居然品出几分[shu]悉的既视感。

  这不就是……在沈流霜加入之前,他们由江白砚打头阵的捉妖小队吗?

  施黛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小孩。

  谢谢江公子,充当大爱无私[ji]妈妈。

  江白砚儿时被灭满门,后又被囚禁多年,想必没怎么玩过市井游戏。

  这会儿听她用三言两语描述老鹰捉小[ji],男孩乖巧仰视,眼底是柔软至极的憧憬。

  堆雪人,看烟花,新年收红包,于他亦是陌生。

  不知怎么,施黛突然想起除夕夜的烟火下,江白砚接过她送出的红包时,眼尾勾出的那抹笑意。

  他其实,会有些难过吧?

  ……她心[kou]也开始发闷了。

  看出她神情微妙的变化,男孩轻声:“怎么了?”

  “没什么。”

  施黛打起[jing]神,露出一个笑:“你身上的伤——”

  说话的当[kou],身后响起咚咚敲门声。

  施黛回头,透过半掩的门缝,果然见到一张[shu]悉脸孔:“江公子!”

  江白砚颔首,推门而入。

  看清他的脸,床上的男孩猝然睁大双眼,仿佛见到恐惧之物,浑身紧绷。

  他为什么是这种反应?

  施黛只茫然了刹那,旋即想通。

  能让儿时的自己露出万分惊惧的神[se],江白砚在这段记忆里……

  扮演的是那个邪修!

  好不容易逃出生天,却被仇人紧随其后,男孩面[se]煞白,往后缩了缩。

  余光觑见施黛,他迟疑须臾,身子和尾音

  一齐颤抖:“你……快跑。”

  施黛对应的身份,

  是个寻常农夫。

  庸庸碌碌一介凡人,

  斗不过邪修,更保护不了他,与其留在这儿和邪修对峙,不如弃他而去,还能保住一条命。

  他心知走投无路,为了让她有机会活下去,竟连一句求她救命的话都没说。

  懂事得让人心里难受。

  “施小姐。”

  江白砚神[se]未变,轻声道:“你去院中候着,我来解决就好。”

  施黛看了眼床上的小孩。

  “不必担心。”

  江白砚笑笑:“我有分寸。”

  这是江白砚的魇境,如何解,他比施黛清楚得多。

  施黛很有自知之明,听罢没出言反驳,临走前,摸了摸男孩苍白的指尖。

  是个带有安抚[xing]质的动作。

  有些[yang]。

  与男孩触觉相通,江白砚不动声[se],指尖一颤。

  施黛转身离开,关好房门。

  江白砚垂眸凝睇,同那道小小的身影对视。

  蜷缩在床头的男孩羸弱清瘦、遍体鳞伤,是任何人都能随意碾碎的模样,哪怕双目满是怒意,也毫无攻击[xing],像条在砧板上等死的鱼。

  他好心情地笑了笑。

  这是他自己。

  “她救了你?”

  掏出黑金短匕,江白砚语调懒散,隐含讥诮:“真以为你能逃掉?”

  在男孩看来,他是邪修的形象。

  平心而论,这样的安排……恰合他意。

  他厌恶儿时的自己。

  “真蠢。”

  唇角翘起温柔的弧,江白砚步步[bi]近,缓慢俯身。

  混入莲仙迷宫后,由画皮妖绘制的假面不再必要。出于恶劣的趣意,他抬手撕下面具。

  一大一小,一高一低,两张无比相似的脸彼此相对,透过男孩漆黑的瞳孔,江白砚窥见自己的相貌。

  一副令他恶心的皮相与躯壳。

  “我既将你用作替傀,怎会让你轻易逃脱。”

  模仿邪修的语气,江白砚低声道:“你为何心生妄念?不是自己的命,强求也无用。”

  这些话,他一直想对当年的自己说。

  男孩死死瞪他,身体颤抖更凶,忽地咬紧牙关,用力将他推开。

  可惜这具身体受了太多的伤,没等男孩踏上地面逃跑,便被江白砚掼倒在床榻。

  如记忆中一样,脆弱得不堪一击。

  肮脏,怯懦,无能,幼稚,天真。

  江白砚厌烦这样的他,也嫌恶如今的自己。

  说到底,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。

  短匕出鞘,江白砚并未直刺他咽喉。

  相反,小刀被递到男孩手中。

  江白砚道:“用它,杀了我。”

  话音方落,半空闪过一道银芒。

  虽说猜不透他的用意,男孩还是恰到好处抓

  准时机,一刀刺向他脖颈。

  从小到大,不变的是他骨子里的狠劲。

  奈何动作太慢,也太无力。

  抬臂握住男孩手腕,江白砚只一折,就让对方痛得松开短匕。

  紧随其后,他手臂上抬——

  顷刻间,捏碎男孩脖颈。

  咔擦。

  男孩颈骨碎裂,经由共感,剧痛传入江白砚的四肢百骸。

  几乎是霎时间,他喉结微动,低低笑出声来。

  原来这就是迫近死亡的疼痛。

  这里是魇境,男孩身为记忆中的幻象,不会真正死去。

  双目失神片刻,身体慢慢恢复生机,看向他时,多出不死不休的杀意。

  于是江白砚扬唇笑笑,将短匕又一次递给他:“再来。”

  这段记忆里,救下他的“农夫”并非善人,而是邪修的同门师弟。

  两人设了场局,先假意放江白砚逃离暗室,再由“农夫”救下他、医治他、安慰他。

  当他信以为真,邪修便现身戳穿真相,欣赏他希冀破灭的模样,捧腹大笑。

  低劣的把戏。

  蒙昧如他,才会信以为真。

  要想破除魇境,需诛杀邪修,最好不让儿时的他知晓“农夫”身份。

  一场天真愚蠢的幻梦,江白砚只觉得好笑。

  救赎,保护,关切的温言细语,他不配拥有那些东西,也根本不屑去要。

  唯有死亡与他相衬。

  电光石火的[jiao]锋后,再次夺过小刀,掐断男孩的脖子。

  [chao]水般的绞痛与快意一并席卷全身,江白砚止不住战栗,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欢愉。

  自以为是,羸劣弱小,过去的他、当下的他都是。

  就这样,一遍遍扼杀曾经的自己,一遍遍感受濒死的快意。

  江白砚想,倘若他在那时便死去,会不会痛快些?

  倘若不执着于为江家复仇,他在那时便死去——

  沦落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,他为何不能去死?

  男孩第不知多少次失去意识,颈上的剧痛令江白砚有些昏沉。

  趋近于死亡的疼痛过于强烈,饶是他,也无法承受太多。

  该结束了。

  阖眸片刻,确认嗓音不再沙哑,江白砚开[kou]:“施小姐。”

  这间卧房有扇窗户,施黛若是想看,随时能透过窗[kou]一探究竟,看清屋子里的景象。

  江白砚留意过,自始至终,她没靠近窗子,一直乖乖待在门外。

  是个懂得分寸的姑娘。

  ——江白砚在叫她。

  卧房里不时传来听不清的闷响和低语,施黛忍着好奇心等待许久,心里像有蚂蚁在爬。

  耳边终于响起江白砚的声音,她敲门而入,飞快探头:“江公子,结束了吗?”

  视线落定,施黛还没出[kou]的话哽在喉间。

  不知发生过什么事情,男孩不省人事,眉宇紧蹙,沉沉睡去。

  江白砚右膝靠在床沿,衣襟凌乱,露出颈下一抹冷白。凌乱的乌发被冷汗浸湿几缕,小蛇般逶迤在颊边。

  他眼底泛出病态的红,眸中是[yu]意与愉悦的余烬,右手骨节分明,摸了摸脖颈。

  “待他醒来,告诉他,我死在他手上。”

  江白砚回眸,向她温和一笑:“多谢施小姐。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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